同志们：

　　由中组部、建设部、国家旅游局联合举办的国家重点风景名胜区、优秀旅游城市市长专题研究班今天开学了。首先，我代表全国市长培训工作领导小组和建设部向各位学员表示热烈的欢迎。

　　这一期市长专题研究班，是市长培训“十五”规划中的第一个专题研究班。按照原来的设想，我们准备举办一个国家重点风景名胜区市长专题研究班。在筹办的过程中，正好国家旅游局也在筹办优秀旅游城市市长专题研究班，所以就根据中组部的意见，将两个相近的专题结合在一起，共同举办一个专题研究班。这就为促进相互交流，更好地处理城市旅游事业发展与风景名胜区的保护和利用开发，大力发展旅游业，提供了便利的条件。这期专题班共有73位同志参加，几乎都是国家重点风景名胜区所在城市和优秀旅游城市的市长或者副市长。

　　我们这期研究班的教学安排是，先在北京学习培训7天，然后去武夷山实地考察3天。在北京的课堂教学共有9讲，授课教师都是国内外有关方面的专家、学者和主管部门的领导。这些领导实际上也都在国外留学过，都有教授的头衔，所以这期研究班的组织工作还是比较周密的。

　　党中央、国务院对风景名胜区和历史文化名城的保护工作十分重视，最近这几年，中央领导对此作过多次批示。因为，风景名胜区和历史文化名城是我国宝贵的自然遗产和文化遗产，也是我们旅游事业发展的主要基础，旅游事业就依托于这两大资源而发展。如何正确处理好资源的保护和合理利用之间的关系，促进旅游业的健康发展，既是包括建设部、旅游局在内的国家几个部委需要共同关心和研讨的事情，更是我们各位市长们需要研究和解决的重要问题，希望大家在这次学习中，以“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为指导，认真学习、深入思考、充分交流，研讨解决问题的新思路，切实保护好风景名胜资源和历史文化名城资源，保护好、利用好对旅游事业发展的高等资源，以满足广大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实现经济和社会的可持续发展。同时，也欢迎大家对建设部的工作提出意见和建议，帮助我们把这项工作做得更好。市长培训中心是我分管的工作之一，其他还有规划司、科技司、城建司，其中也包括风景名胜区。市长培训中心已有20年的历史，今年是20周年大庆。凡是担任过市长的，都在这里接受过培训，我当年任杭州市市长期间，就到这里接受过10天时间的培训。市长培训中心是一个大家庭，欢迎大家成为这个家庭的成员。当然我们在工作上还有许多不足的地方，还请大家理解和多提批评意见。今天，我借此机会，向大家讲两个问题：第一，加深对城市高等资源特征的认识；第二，保护和利用好城市旅游事业发展的高等资源。

　　一、加深对城市高等资源特征的认识

　　为什么说是高等资源呢？那其他的资源就是低等了？不是这个意思。所谓一个地方的资源等级比较高，一般具有以下五个特征即独特性、垄断性、稀缺性、脆弱性和不可再生性。这五大特性决定了这些资源与别的资源不一样，不像一般的农业资源、工厂资源或者其它的资源，损失了可以拿回来，或者这种资源可以被别的资源代替。城市高等资源概括起来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城市古建筑和历史街区

　　今天在座的同志大多考察访问过欧洲，像意大利、法国、英国以及丹麦、挪威、芬兰等，其中任何一个国家留给大家的基本印象就是这些国家的城市历史建筑和风格保存非常好，而正因为这些历史建筑，使她们成为世界各地游客游览观光的地方。去年我到英国访问，拜会了英国城市规划协会的会长，他说，二次世界大战使得欧洲许多国家城市的80%建筑被毁坏，但是二战以后，这些国家的城市规划师们，在城市的恢复重建上，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一条路，就是按照原来的图纸进行修复性建设，把这些历史性建筑恢复到二战以前的风貌。想不到40年以后，这批历史建筑越来越值钱，成为城市不可估量的宝贵资产，也成为许多国家和城市赖以生存和发展的主要资源。他认为，其他的资源都会枯竭或贬值，唯独城市独特的风貌、历史古建筑、历史街区等资源，一年比一年值钱，来这里的游客越来越多，我们赚的钱也越来越多，这是我们当时实施保护时所没有想到的。随着全球旅游业的兴起，现在这些资源增值相当快，而且可以世世代代地增值下去。

　　欧洲国家之所以较好地保存了城市历史建筑风貌，缘于当时有一个制度起了重大作用。法国、意大利、英国都建立了国家规划师制度。二战结束以后，如何进行城市的恢复重建？法国就在全国所有的规划师中，经过考试选择了350名规划师作为国家规划师，由法国建设部负责把这些国家规划师派驻到历史文化古迹比较多的城市规划局工作，该城市所有的建设项目，必须先经派驻的国家规划师签字同意，再上报市长批准后才可以动工建设，所以这些城市的历史风貌、古建筑保存得非常好。到了城市化和城市修复完成后，350名规划师中有一半转到了文化部，因为这时主要是对古建筑的维护而不是在修复。至今为止，法国经历了三次权利下放的过程，唯独这个权利始终没有下放。法国、英国、意大利等这些国家的城市，尽管遭受了战火的蹂躏，毁灭了好几次，但是现在我们还能在这些城市中清晰地看到几百年前甚至是一千年前的建筑。当时他们的市长、规划师们为他们的子孙后代留下了不可估量的、不断增值的、不可再生的资源。

　　在我国的历史上，许多文人志士对中国的古建筑，也是非常珍惜，都认识到它的价值的无限性。鲁迅曾经说过：有个性的，才是美的；是民族的，才是世界的。他这句话非常深刻。所谓有个性的，就是城市独特的风貌特征，凝聚着地方和历史的个性，这才真正叫美。而现在，我们一些城市的领导，看到某个城市的高楼大厦好，就把它拷贝下来，模仿建设，结果造成了千城一面，每一个城市都是一个模样，这就是没有个性，没有美感。所谓是民族的，就是体现了东方美，体现了中国特有的美、特有的建筑、特有的文化。如果每一座城市都能保留自己的特色，都能展示自身悠久的历史文化传承和绚丽多姿的人文风貌，这才是属于世界的，世人也才会赞扬。如果外国游客到中国来，看到的城市尽是欧式风格，他们会乘兴而来，扫兴而归，他们想要看的是东方美。记得几年前，世界建筑师协会在我国举行世界大会，并在北京签订了《北京宪章》。会议期间，我们组织建筑师参观游览，他们本以为具有五千年文明史中国，其城市风貌肯定是非常奇特的。但结果一看到处都一样，与欧洲国家的新城没有区别，后来安排他们到苏州老城参观，他们说，终于看到了中国城市。苏州老城令世界建筑师们留连忘返。当然，这样令人留连忘返的城市还有丽江、平遥。

　　世界著名的美国规划师沙里宁说过，城市是一本打开的书，从这本书中可以看到这座城市市民的抱负，市长的抱负。也就是说从城市的外在表象，就可以判断该城市市长文化境界的高低和这个城市居民在文化上的追求和文化品位。大家都到过云南的丽江古城，十年前的大地震使得丽江古城基本毁坏，当时丽江四套班子在讨论灾后重建时，有相当一部分人主张填平城内三条小溪，修建宽马路，学东南沿海地区，建设现代化建筑，搞高楼大厦，以体现丽江的现代气派。当时，云南省建设厅组织了一批专家指导丽江的灾后重建工作，并指出，丽江如要申报世界文化遗产，灾后重建的建筑，一砖一木都应按照原来的式样。丽江四套班子的领导最后统一了思想，原汁原味地按照原有的格局、风貌进行恢复建设。现在，丽江GDP的85%以上来之于旅游业的发展。如果当时按照他们原来的设想，把古城改建成高楼大厦，宽马路，与其他城市没有任何区别的话，还会有85%的GDP存在吗？旅游业收入占GDP的85%意味着什么？城市居民的收入提高了3倍。所以，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是不是真正贯彻“三个代表”，体现在我们正确的决策上，体现在对城市高等资源的可持续利用上。空话是没有用的，历史是最好的仲裁者。

　　又如美国，只有300年的历史，城市中高楼大厦林立，没有什么历史悠久的东西，50年前的建筑就是国宝级。这次我带团参加了在美国斯坦福大学举办的城市化与信息化专题研究班的学习培训，在学习期间，我们参观了加州沿海小镇卡梅尔，这座小镇居民只有4000人。在这座小镇内，一百多年前的古街道格局一点都没有变化，所有的建筑都延续着原来的风貌，小镇附近的海岸建筑风貌、道路建设全部按照加州海岸规划局制订的详细规划来做（有厚厚的三本），所有的楼房不得超过两层。海南三亚市的市长也参加了这期研究班，先前大家还在讨论三亚市海边是建高楼好还是矮楼好，参观了卡梅尔小城以后，所有的争论也随之平息。正因为卡梅尔小镇海边的建筑不超过两层，使得建筑与海岸线及周围的自然风貌完全融合在一起，给人以浑然一体的感觉。如果在海边建几座高楼，与自然风光争奇斗艳，那就没有卡梅尔小镇了。一座只有4000居民的海边小镇，每年的游客达100万，小镇90%的收入来自于旅游业，就是因为保持了这个古老小镇的原有风貌，不动一草一木，房子的外貌也必须依照历史原貌装修。这样的房子转让价格至少是两百万美元，最高的达一千万美元，成为全球艺术家长期和短期休憩创作的地方。怎么样叫创造财富？怎么样叫可持续发展？人家只有300年的历史，我们一看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所以，除了历史文化名城，建设部还推出了中国历史文化名镇、名村的评选活动。一些小镇乡村一旦被评为中国历史文化名镇、名村，很可能就会成为宝贵的旅游资源，就可吸引游客。如果再加上管理得当的话，就会产生经济和社会良性循环的发展机制。但在我们城市建设的实际过程中，有时拆除的是宝贝，建起来的却是“垃圾”。有的同志听了这话可能还不高兴。

　　古建筑和历史文化街区的特征：①历史的积累性。古建筑和历史文化街区是经过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历史积累，是一代一代人智慧的结晶，而不是现在某个“聪明绝顶”的当权者在一年之间可以重建完成的。对任何古建筑和历史街区以推倒重建的方法进行旧城改造，只会破坏其历史积累性，导致历史信息的丢失。②创作的艺术性。古代建房哪象我们现在半年就可以建成一座高楼，古时建一座建筑，经常是一群艺术家和建筑师的创作过程，再加上房主也有闲情逸致，建设周期可长达五年；一些复杂的建筑，需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才将它“研磨”成功，而且参与创作的这些人都是大师。③鲜明的时代性。每幢历史建筑都体现着不同的时代风格，我们所说的唐风、明风或清朝建筑，都有着不同的时代特色风貌。④文脉的继承性。一座城市的历史文化是不断地延续的。巴黎塞纳河中的西岱岛，巴黎的古建筑大都集中在该岛上，有着八百多年历史的巴黎圣母院就建在这个岛上。西岱岛是巴黎的发祥地，然后是螺旋式地发展扩大，最早开发的那个区域最为闪光。所以，在这里可以找到巴黎城市的起源、文脉的起点，找到那个时代最辉煌的历史遗物。再如，在意大利的罗马，从两千年前的斗兽场到二战时期意大利统治者墨索里尼执政时所建的建筑都保存着。墨索里尼是法西斯的头子，但是这个人酷爱建筑，在其法西斯统治时期，所建的一些建筑如民族宫等，都是庞大无比而又功能混乱的。如在我们中国，这样的建筑早被拆除了，但是罗马人胸怀开阔，他们认为这些建筑不是墨索里尼个人的，而是我们罗马人民的，它反映了一个时代特征，所以那些建筑现在都保存的非常好。罗马城两千年前、五百年前的城市风貌，包括法西斯统治时代的建筑，不同时期的文化脉络非常清晰，所有对不同历史时代感兴趣的人，都可以在这里找到自己心爱的东西，找到自己对艺术的崇敬和临摹的对象。

　　(二)自然景观

　　古人选址建城，都是将城市建在风光秀丽、山水环抱的地方。有人说中国建筑讲究风水，实质上是追求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杭州西湖三面环山，一面临城，城与西湖之间的关系处理得非常好，山不高不低、不远不近，湖不大不小、不深不浅，经过两千多年来的不断研磨，相互之间的尺度连接可以说是没有更和谐的了。以至于有人感叹，杭州美啊！你们的市长、书记当得好啊！我认为我们不能贪前功和天功为已有，西湖这颗明珠已研磨了两千多年，到了我们手里无非是拿块抹布擦了一擦。广州以前叫云山珠水，古人曰“六脉皆通海，清山半入城”，形容这座城市非常美。被外国人称之为“东方莎士比亚”的我国古代戏曲学家李渔曾说过：“山水者，情怀也；情怀者，心中之山水也”。前一句说明什么叫山水？就是你心中对他的描绘和领悟能力，后句话指的是一个人的品位高不高？心中有没有山水？来说明一个人的精神境界和审美能力。我们搞城市建设，经常说要依山就势，讲究的就是人工建筑与自然环境的和谐相处。这需要很高的文化素质。

　　我们这次在美国学习时，旧金山的市长对我们说了一段话。他说，旧金山这座城市的可爱之处在什么地方？当时全世界的人涌到旧金山来，旧金山成了进入美国的一个大门，旧金山是全美华人所占比例最高的城市。就是因为受不同文化背景居民的偏爱尤其是东方文化的影响，旧金山所有的建筑都是沿小山包而建，城内44个小山包没有一个被推平，整座城市呈现波浪型的地理特征，融合了湖泊、河流、海滩、沙漠、森林、大洋、山丘所有的大自然特性，所以这座城市就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每年吸引着众多的游客。如果按照西方的建设哲学，先用推土机把44个小山包全部推平，那就没有我们现代的旧金山了。

　　自然景观的基本特点：①生态特征。联合国专家们在有一次会议上提出，城市要保留自然的痕迹，那怕是一个水塘、一条沟渠、一片林地，因为它是没有经过人工改造的自然斑痕。这种自然斑痕是独一无二的，其独特性是因为这是大自然的创造，而不是人工创造，人工创造物是互相可以临摹的。②高度的观赏性。③无限的增值性。自然景观资源已是越来越少，尤其是与城市临近的国家级风景区和省级风景区等自然景观，有些是与城市相重叠的，更是宝中之宝。如杭州、桂林、金华等城市，风景区与城市连在一起，这使得这些城市有一种非常独特的美。我在金华当过市委书记六年，金华城因背靠金华山而得名，婺江穿城而过，城市的地理特征非常丰富。金华山就是国家级的风景名胜区的双龙风景区，城市与风景区相邻，名山、名城、名景三者珠联璧合，像这样的城市，在我国还是不少的。以前因为古人选址选得好，那么现在就要看我们怎么去保护它了。

　　(三)城市的园林与河道

　　以前我们对城市绿化的概念看得比较淡薄。实际上，城市绿化有以下六个方面的作用：①视觉美感。它对好的建筑，可以起衬托作用，所谓“绿叶扶红”。而对丑陋的建筑，又可以起遮掩作用。②空气过滤。国外许多城市为什么种那么多银杏树？因为发现银杏树的气味对人类有好处，可以过滤有害气体，增强人的抵抗力。③生态空间。绿化地带是生态多样化的载体，是人类活动的相对隔离空间，也是城市应急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④文化积淀。中国的园林绿化与国外的不同，中国人讲究叫天人合一、师法自然，就是向自然学习，虽为人工，宛如天开。⑤调节气候。城市的热岛效应只有通过绿化来调节，一片绿林就是一个巨大的水分蒸馏器，起到降温作用。⑥城市基础设施的载体。城市大量的管网都建成在绿地下面，这也是城市有些地方的绿带之所以比较宽的原因。

　　再说城市的河道，现在很多人没有注意，但这却是非常值得发挥的地方。城市有水，就有了灵气。北京投资20多亿元，以恢复城市河道水系，而我们过去填埋了多少城市河道啊！城市河道不仅仅是用于泄洪排水，还有其它许多功能，如城市备用水源、防灾，更重要的是它是历史的遗存。每一座城市几乎都是先有河、后有城，许多城市就是因为河运的发展而兴起的，城市所有的历史痕迹都印刻在河道上。有的城市河道名字非常漂亮，如杭州市区有一条河道名叫浣纱河，“西施浣纱”，多美的河道啊！可惜被填埋了，变成了如今的浣纱路了。河道是城市最主要的公共空间。这个公共空间所构成的景观是最丰富多彩的。河道又是城市生态的结合点。水陆交接处是物种多样化最主要的环境。所以，城市河道和城市绿化是城市的高等资源。对于这样的高等资源，我们应在城市规划上逐步地加以调控。建设部自去年出台《城市绿线管制办法》后，今年将要推出《城市蓝线管制办法》。蓝线管制就是通过城市规划来调控管理城市的河网水系，绿线管制就是调控城市绿化，保障这两类资源不断地增值。但是，我们有的城市为河道治理投资了几十亿，两岸护坡是整齐划一的水泥驳坎，看上去如刀切一样，这样的河道除了排洪泄洪，几十公里的河道两岸景观没有任何变化，看不到任何多样化的景观，这就违背了高等资源可持续利用的原则。

　　(四)城市的总体形象

　　美国规划师凯文?林奇（Kevin Lynch）是这方面的祖师爷，他所著的《The Image of the City》（中译为《城市的意象》）一书流传非常广。他把城市主要景观分为五种元素（道路、边沿、区域、节点、标志）来表达。一是城市道路，道路两边的景观与道路之间的关系，是城市景观的主要元素。二是边沿，就像我们说的城市入城口、城市与其他自然物的边缘带，是城市主要的形象交汇点。三是城市不同的区域。如城市商业区、文化区、旅游区、步行街不同的区域，每个区域就是城市螺旋式发展的硬件。四是节点。交通道路与河道、森林与山脉、城市与海洋等直接的交叉口，这是最主要的景观。芝加哥城市为什么美？最根本的原因是将湖泊、高楼群、绿化三者的关系处理得非常协调。五是标志物。通常是一个定义简单的有形物体如建筑、山峦等。在这方面我们最容易犯错误，如许多城市动不动就要建什么标志性建筑。杭州就有很多人提出，杭州应该搞一些标志性建筑物，但是搞得再好，也不可能超过保?m塔。竖立在西湖北边宝石山上的保?m塔，距今已有1800年的历史，成为杭州城市久立不衰的地标。为什么？因为①历史形成的；②自然的。是人工建筑与自然山体环境的完美结合；③尺度是和谐的；④独特的。城市标志、地标和标志性建筑，并不是以体形是否高大为标准的。

　　(五)人造景观包括主题公园

　　人造景观、主题公园对城市发展的促进作用不小。像洛杉机的迪斯尼乐园、好莱坞电影城已成为当地经济的一个增长点；深圳的华侨城、世界之窗也历久不衰。管理者对公园的品位、内容的更新等方面都力求精益求精，每次去参观都有些变化。还有城市博物馆，凡到英国伦敦去的人，都要到大英帝国博物馆、国家自然博物馆去参观。现在，英国政府对这两个最主要的博物馆实行免费开放。为什么？就是为了吸引更多的游客到英国来，他们关心的不是博物馆自身，而是看中博物馆带来的周边效应，整座城市的效应。如在美国哈佛大学，每年来校参观的游客达五、六百万。为什么？因为在哈佛大学的校园里，遍布着80个博物馆。城市规划学中有一新理论称之为景观走廊，就是把一座城市的中轴线建成一条景观的走廊，而不是一条开阔的道路。开阔的道路就像一张破相的脸一样难看。有些城市配合景观走廊建设了步行街，那就做得非常好。

　　(六)城市的历史事件

　　城市历史事件同样可以给一座城市带来财富，这是许多人没有想到的。如到法国的游客，一定会去参观著名的滑铁卢战役的发生地，就是那么一个小城，一堆土包，有什么东西好看呢？但是每年却有成千上万的人到这里瞻仰参观，就是因为这个地方充满着神秘感，大家都是带着要了解战无不胜的拿破仑为什么最后兵败滑铁卢之谜，来这里看地形风貌，就把钱就撒在这儿了。40年前，美国黑人活动家马丁?路德?金发表了一个著名的宣言――《我有一个梦想》，这一梦想的发表地现也成为旅游的热点，而且每年的宣言发表纪念日都举行集会，约有50万人参加，那几天该地的旅馆住宿费是成倍地增长。在这方面，我们就做得不够好。如杭州雷峰塔的重修，当时就犯了一个错误，认为雷峰塔底没有地宫，就开始挖掘。金华有座万佛塔，从地宫中挖出来的东西不少。塔底的地宫与坟墓不同，坟墓容易被盗挖，因为荒山野岭的也许一个月都没有人去。而塔则不同，每天都会有人去，况且塔底地宫也不是一天能挖穿的，所以一般塔底的地宫保存得比较好。雷峰塔的地宫打开后，里面宝贝确实非常多，但是新闻价值就少了。如果当时开挖地宫时有一个比较好的策划方案，新闻效果就大不一样了。因为先人已给世人以白娘子镇压在雷峰塔底下的悬念，如果我们能慢慢地开挖，或许挖掘五年，那每年就陆续不断地有人因这一悬念的轰动效应到这里来。雷峰塔开挖本来可以为我们带来无穷的宝藏，我们却没有很好地加以利用。所以说，我们在进行城市建设时，经常会犯这样的错误。

　　除了城市历史事件外，还有城市文化特征。有的城市就是一出戏，如纽约的百老汇剧场，可以演上一百年而经久不衰；巴黎的红磨坊，一天到晚就是一出戏，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内容，就是不断地有人来观看。还有我国的丽江也有一台戏，就是一位名叫宣科的老头子在捣鼓，其“三老”（老人、老乐器、老曲子）是丽江的一宝。这些活的文化遗产，具有少数民族本地特征的文化都是无价之宝。对这些由城市历史事件、地区文化特征构成的高等资源，我们都没有很好地去认识开发。

　　二、如何有效地保护利用城市高等资源

　　(一)注重文化自然遗产的多功能性、独特性、不可再生性和脆弱性

　　文化自然遗产的保护和开发利用，如果不注意这四大特性，就会犯重大的错误。可能你的愿望是好的，但结果却是毁灭性的。风景名胜区除了旅游功能以外，它还有其他诸多功能。①遗产保护的功能。文化自然遗产是国家和民族的象征，是几千年文化的积累和几百万年自然的造化，所以保护这一遗产就是保护了国家和民族的特征。这也是西方发达的国家把所有的东西都私有化了，而国家公园却是国有的，并由中央政府直接管理的原因。当然，我国也有许多专家提出建立这样的管理体制，但我认为，至少目前我们还行不通，因为我国与西方国家的土地制度不一样，我国绝大多数风景区的土地是集体所有。②生态的载体。维护良好的生态，保持生物的多样性，主要靠占国土面积1%的风景名胜区。③科教的场所。风景名胜区是自然科学研究和教学。斯坦福大学旁边有一个自然保护区，60年来都是作为旅游基地来开发。但是最近20年，斯坦福大学将这一区域予以封闭，把它作研究地球历史和气候演变的全球科研中心，所以这个地方就更加引人注目，世界银行投资也比过去大大增加。④对中国人而言，城市传统文化资源、历史街区和风景区资源，是三千万华侨的文化桥梁、景观桥梁，也是我们两岸统一的一件“武器”。海外华人回祖寻根，主要是看老城、看自然风貌，这是他们最为留恋的。正因为文化自然遗产有以上这些特点，所以，参观美国国家公园如黄石国家公园、科罗拉多大峡谷，必须限时、限人并预约参观时间，有的要提前半年、一年预约才能进入参观。这些资源是脆弱的和不可再生的。

　　(二)推行可持续的旅游发展战略

　　世界旅游业的发展也有个WTO，即世界旅游组织，而且今年的世界旅游大会马上就要在北京举行了，同时还有一个WTTC即世界旅游理事会，这些组织先后提出《可持续的二十一世纪旅游发展纲要》、《可持续的旅游发展战略》。在《二十一世纪旅游发展议程》中明确提出了，在保护和增强未来机会的同时，来满足现实旅游者的需要。这就是说明，当代人的开发不能给下一代的开发留下遗憾，首先要保护和增强未来的机会，才能满足现在旅游者的需要。同时指出，旅游产品应与当地的环境、社区、文化保护协调一致，这些产品是旅游发展永久的受益者，而不是牺牲者。在保护资源和环境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地增加它的可观赏性和带来的长久利益，将旅游开发对当地的消极影响限制在最小的限度之内。因为旅游开发，它会带来一定的消极影响，那么多人来了，怎么办？那么多人来，把地都踩平了；那么多人在我们的摩崖石刻上，刻上“××到此一游”等等，这些是难以避免的，关键是要把这些东西限制在最低的程度。世界旅游组织认为，《二十一世纪的旅游发展议程》是旅游发展最主要的指导原则，并根据这一原则，提出了三个要素：①任何旅游资源都要考虑承载能力。九寨沟风景区，限定进入景区参观的人数，这是做得比较好。我们不鼓励进入景区的游客越多越好，如果进入的人过多，社会引发当地的生态失衡和资源破坏，以后就没人来了，这还算什么发展，所以必须考虑景区的承载能力。每一个风景点，根据不同的时间、条件承受人类活动有个法则即旅游环境容量，不能超过最高旅游环境容量。②推行绿色旅游产品。根据《二十一世纪旅游发展议程》，绿色旅游产品指的是符合可持续发展、永续利用的产品。旅游开发本身，就应以资源的保护为前提，为核心。③取之于资源，用之于资源保护。来自于资源的收入，应用之于资源的保护。现在有的城市就不是这样，景区门票收入一卷而光，成为政府的第二财政，不是用来资源的保护和再利用，而是用到别的地方上去，这就不对了。

　　(三)着眼于整体上保护城市的风貌和特点

　　城市的风貌特点就是不断增值的财富。如何从整体加以保护？

　　1、辟新区，保旧城；因为我国大多数城市的历史都是非常悠久的，都有一个旧城。这个旧城的保护要通过建设新区来疏散人口，像李瑞环同志说的那样，把这个“肚子”泄掉才能保持旧城。

　　2、复风貌，保子城；子城是城市的起源，要通过风貌的延续和保护，与之相匹配，从而达到一致性。我们现在的控制性详规，是学自于美国的Zoning，而Zoning是学自于德国的控规。德国的控规对历史文化建筑风貌的保护有着明确的规定，所以现代建筑与历史建筑比较协调。但到了美国的控规中，由于美国只有三百年的历史，就把历史建筑风貌保护的内容去掉了。我国向美国学习Zoning，结果把美国三百年历史的城市建设规划当成了全部的内容，所以我国的控规也没有历史建筑风貌保护这个内容。现在我们准备要恢复。

　　3、继文脉，保重点。城市的文脉一定要保护，每个阶段、每个时期的建筑都要保留，这是非常有价值的。重点怎么保护呢？也分三大块：第一是核心保护区。核心区内的历史性建筑的保护，按梁思成先生的说法，就是延年益寿。这些建筑不能随便涂脂抹粉，更不能大规模的进行修补。第二是整个历史街区。要编制整修规划而不是重建规划，对街区建筑的维修保护，就像补牙齿一样，什么地方坏了，哪个牙齿有洞，就予以修补。而我们许多地方的老城改造，往往是把一口牙齿不论好坏统统拔光，然后镶上两片假牙。这样的操作确实省力气，但把城市所有的宝贝都毁了，则建起来的却是垃圾。第三是保持整体性、全真性和可持续性。这是国际遗产保护组织在威尼斯签订的《威尼斯宪章》中提出的几大特性。所谓整体性，指的是一幢古建筑与整个区域环境是分不开的，如果改变了这个区域环境，古建筑本身也就失效了。如上海的新天地，当时投资建设新天地的老板就差点犯错误。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旧址位于新天地的石库门建筑群中，他说，这幢建筑我们要保存下来，旁边的其他建筑予以拆除，改建成一片绿地，把这个建筑衬托出来，像座纪念碑一样。有的人说好，也有人提醒他，如果照你这样做的话，这还是“一大”的旧址吗？中国共产党当时是地下党，在白色恐怖中活动，如果当年是在一个像纪念碑一样的地方开会，这共产党还能发展到现在吗？肯定是深藏在哪片民宅中的，如果把整片民宅都拆掉，就把开会的地方孤零零地保留下来了，把它亮出来，用灯光聚焦，以绿地衬托，人们就无法想象当年开会的场景，对不对？

　　(四)处理好政府管制和企业经营的关系

　　政府管制，主要侧重于弥补市场机制的不足。通过什么手段呢？主要是通过规划。规划有几大功能：①保护性的控制作用。对资源的不可再生性、脆弱性进行有效的保护，并且要划定保护区。对历史文化名城，有历史文化名城保护区；对风景名胜区，有绝对保护区、二类保护区、外围影响区，不同区域有不同的保护等级。在绝对保护区里，就不能建任何建筑，动任何地形、地貌。②保护和利用协调性。什么地方能够开发？开发什么？都要达到资源永续利用的目的，处理好长远和眼前的关系。通过规划，使自然、社会、经济协调合理发展。③统一性。国务院制定的《风景名胜区的保护条例》，是城市规划法的延续，它的母法是《规划法》。风景名胜区要按照《规划法》来统一管理，凡是与《规划法》相违背的，都要统一到《规划法》上来。④前瞻性。按照国际旅游协会提出的可持续发展的特征和绿色旅游产品的特征，对所有的不利因素都要估计到，并将其限制在最低的水平上。⑤过程性。因为一个规划的编制，首先是评估分析，第二是编制审查；第三是公示反馈；第四是实施监督；第五是定期修订。规划是一个过程，而不是画了一张图，画在那就算数了。尤其是历史文化名城和风景名胜区的规划，做这样的规划相当于什么呢？就是对历史画卷、名画的保护修复。比如家里有一幅张大千的名画，我们总不会拿来教孩子在上面去乱画吧。如果这幅名画局部有点破损，咱们就要找名家来修补？现在有的地方则不对，亿万年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几千年的历史古城，都是经典名画，但是我们有的人却是在乱图、乱写，就如把家里的古画拿出来给小孩子涂鸦一样，这确确实实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

　　企业的作用主要在于提高效率。为什么推出景区内部的特许经营？特许经营是美国人发明的，就是法律规定这个责任属于政府，但是政府为了提高效率，在某些项目上特别允许企业来经营，如景区缆车、索道、宾馆、住宿导游、物业、保洁、保安等，通过特许经营的办法，把企业经营的不利因素限制在最低的水平上，将经济效益提高。

　　搞城市建设，发展旅游事业，是一件流芳千古的事情，但做得不好也可能遗臭万年。尤其是在当今城市化发展之迅猛、旅游需求之紧迫、资源保护岌岌可危之形势前，我们要通过掌握真正的永续利用资源和合理保护开发的办法，使我们今天在座的诸位在这一城市化的浪潮中，做一个流芳千古的功臣，不要成为一个遗臭万年的罪人。我想用这句话与大家共勉。

　　谢谢大家！

      （根据录音整理　2003年9月8日）